2019年7月23日，浙江台州，工人们正在忙着制作和搬运新的垃圾桶。 （视觉中国/图）

（本文首发于2019年7月25日南方周末）

当新的分类垃圾桶安装在上海人的家中和小区时，很多人可能不知道，这些垃圾桶的生产也可能使用了垃圾可回收的废塑料，业内称之为“再生料”。 垃圾桶的前世可能是洗衣机拆下的塑料外壳，汽车上的塑料保险杠，甚至是幼儿园的塑料滑梯。

上海垃圾分类政策一经推出，在上海以南300多公里的“中国塑料之都”浙江台州，垃圾桶订单如雪花般飘落。 北京等46个垃圾分类试点城市将在2020年底前基本建成垃圾分类处理系统，广东、山东、河北的垃圾桶厂商也在观望，等待机会的到来。

需求激增，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垃圾桶的原材料是什么，够用吗？

当今世界：耐摔、防晒

季俊辉是中国科学院工程塑料国家工程研究中心主任，台州人。 他记得，台州的塑料产业起步于几家瓶盖厂，而塑料行业中举足轻重的改性助剂，尤其是橡胶助剂，一直是台州的传统产业，成为塑料行业崛起的关键因素。台州塑料． .

据台州市塑料行业协会办公室主任陈家增介绍，目前台州有上千家生产塑料垃圾桶的企业，产品占全国市场的60%。

他回忆说，两年前台州的垃圾桶生意开始好转。 “当时很多城市都想打造卫生城市，政府采购增加了。” 但垃圾桶将在 2019 年真正脱颖而出。

2019年7月23日，上海垃圾分类实施近一个月。 鑫鼎塑业董事长陈爱华松了一口气，“现在我们觉得很普通，不像网上炒作那么夸张。”

“得知上海要开展垃圾分类后，我们在模具、设备、厂房、工艺等方面进行了提前安排。” 陈爱华表示，即使做好了准备，2019年6月底7月初，需求“蜂拥而至，需求也比较紧迫，生产还是有点滞后”。

浙江鑫鼎塑业是台州最大的公共垃圾桶生产企业之一。 自2019年6月以来，垃圾桶的产量从每天四五千个增长到至少一万个。 “与往年相比，上海的订单增长了一倍多。” 同一条生产线不仅可以生产垃圾桶，还可以生产塑料托盘和家具。 工厂几乎停止了其他产品，全力生产垃圾桶。

垃圾桶的生产工艺并不复杂：原料经过搅拌后，加入能使塑料更坚韧的改性助剂后，倒入注塑机，熔化后注入模具一次成型.

相比家用垃圾桶，小区楼下常见的大垃圾桶才是这波红利的大头。 一个公共垃圾桶可以卖到200-400元，是家用垃圾桶价格的十多倍。 “大单”主要是向政府、企事业单位采购。 据广州日报报道，浦东机场分类垃圾桶进行招标，中标金额为1334万元。

垃圾桶的制作工艺并不复杂，但并不代表要求低。 事实上，公共垃圾桶面临掉落、防晒等多种风险。 ”例如，如果有人扔了很重的垃圾，或者装在垃圾车上时不小心掉落了，塑料垃圾桶的国家标准要求垃圾在掉落时能够抗冲击和抗裂3离地面米。性能。 季俊辉介绍，“公共垃圾桶要经得起日晒雨淋，国家标准要求垃圾桶在阳光下10年不开裂。”

前世：“洋垃圾”禁运后回收率下降

公共垃圾桶的原材料是PE（聚乙烯）或PP（聚丙烯）。 两种塑料都耐腐蚀、光滑且易于清洁。 它们除垃圾桶外用途广泛，所以产量大。

PE来源可分为“新材料”——直接从石油中提取的塑料，以及由废塑料加工而成的“再生料”。

使用回收材料不是必须的，但比新材料便宜20%-30%，是制造商降低成本的一种方式。 在塑料行业，回收材料常用于垃圾桶等产品，被戏称为“笨笨”，而一些精密塑料器件则被禁止使用。

据季俊辉介绍，再生材料一般是新材料性能的80%。 回收材料的比例越大，垃圾桶的强度和使用寿命越低。 因此，一个垃圾桶的原材料一般需要有50%的新料才能保证其性能达到公共垃圾桶的国家标准。

还有人担心，在垃圾桶中使用回收材料可能会带来健康和安全风险。 季俊辉表示，部分回收料确实来自农用喷雾瓶、油漆桶等，农药和油漆的残留可能会给回收料带来一定的风险。 “但垃圾桶本身就是用来装垃圾的，卫生要求不高，只要注意回收物的来源，清洗干净，就不会有问题。”

季俊辉了解到，由于需求量巨大，台州回收垃圾桶的供应有些紧张。

台州市黄岩区一家垃圾桶厂负责人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作为回收业务员提问时表示，台州塑料垃圾桶行业“普遍缺乏回收”。

有多少缺乏反馈意见不一。 陈爱华认为，社会上“有钱买不到材料”的说法“太夸张了”，“没有买不到材料的情况，无非是退回材料的价格。”

陈爱华所在的新鼎塑业，只使用进口塑料颗粒，从不缺货。 他说，之所以只用进口料，是因为国内的废旧塑料大多是零散回收，无法提供发票。

中国塑料协会塑料再生利用专业委员会常务副会长范玉顺认为，再生料缺乏是正常现象：2018年国家禁止“洋垃圾”进口后，废塑料进口迅速减少。 “2017年中国进口超过500万吨，2018年废塑料减少到9万多吨河北塑料托盘价格，今年为零。”

以往，依靠进口原料分拣干净利落的国内塑料企业，为了继续生存，选择在东南亚、日本、甚至非洲建设塑料颗粒厂，然后出口到中国。

林云是常林托盘的老板。 他从东莞搬到马来西亚河北塑料托盘价格，但产品还是要在国内销售，增加了运输成本，再生料和新料的价差也越来越小。 “大马现在也在提倡拒收洋垃圾，但还没落实，等落实了生意就会受到影响。” 林云说道。

东南亚国家也在加强对“洋垃圾”的监管。 据中新社报道，2019年6月，菲律宾执意将69个装有非法进口垃圾的集装箱运回加拿大。

反反复复，原来只有1/3的企业坚持进口再生塑料，有的干脆转行。

不过，回收市场的萎缩并不影响台州垃圾桶的整体生产。 因为“垃圾桶占塑料行业不到1%，原料整体供应完全充足”，范玉顺颇有信心。

而且随着近期国际原油价格的回落，新材料的价格也在走低。 “现在垃圾桶很受欢迎，一些企业已经提价了。如果提价能够抵消减少使用再生材料带来的成本增加，那么企业可能会使用新材料来制造垃圾桶。” 季俊辉分析道。

后人：我敢说我只是用再生料

如何使用回收料需要辩证看待：加入回收料虽然会降低塑料制品的性能，但有利于塑料的回收利用； 否则，废塑料只能送到长林托盘，还可能产生二恶英。 如果进入野外环境，很难降解，甚至被野生动物吞食。

看起来又脏又臭的垃圾桶，在纪俊辉眼里，是一种优质的回收材料：垃圾桶的材质用途广泛，添加的添加剂中还含有橡胶，增加了回收价值。 “垃圾桶上没有油漆和贴膜，比较好洗，所以回收量很好。废旧垃圾桶再做成垃圾桶或汽车。”

他把废塑料分成三七份。 目前，具有经济价值的废塑料仅占每年新增废塑料总量的30%，回收利用已经比较完善； 剩下的70%，比如塑料袋、塑料薄膜等，就很难处理了。 它们不仅价值低，而且混合了不同种类的塑料，需要不同的温度才能熔化。 “塑料不怕脏，就怕混。”

季俊辉的研究团队正在开发混合塑料的设备和技术。 不同的材料组合起来，生产出一些比较“笨拙”的东西，比如拖把、垫板、地砖。

垃圾桶是优质的回收材料。 事实上，生活垃圾中的塑料袋、塑料薄膜等废旧塑料在塑料制品企业眼中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中国合成树脂协会塑料再生分会秘书长姜南清对此表示担忧。 她说，新材料的价格在下降，而且随着科技的进步，一些需要回收利用的产品可以直接用新材料制造。 由石油制成。”相反，再生材料不仅性能不够好，而且回收成本还在增加，价格优势也逐渐被抹平。

“在垃圾桶这样相对低端的产品中，再生材料已经没有很好的竞争优势了。” 江南青说，她正在寻找废旧塑料的更高附加值应用。

一种方法是吸引可口可乐和宝洁等对塑料有巨大需求的外国制造商与中国再生塑料回收公司建立联系。 “这些制造商都承诺在塑料产品中使用回收材料。”

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这家垃圾桶生产商似乎比较羞于谈及再生料的使用，要么声称自己只用新料，要么态度急转直下，敷衍挂断电话方式。

“其实，垃圾桶企业应该大胆地说，我用的是回收料，很光荣。国外都以用回收料为荣，在美国，回收料比新料还贵。” 范玉顺相信。

和范玉顺一样，江南青也发现了欧美和中国对待回收材料的不同。 在欧洲，一件用回收材料制成的衣服可能比新材料贵三四倍，但在中国，回收材料给人留下的印象仍然是脏、旧、质量​​差。

观念的转变需要一个过程。 同时，正在实施的垃圾分类也可能让分类后的废塑料“更干净”，打破人们对再生材料的固有印象。

南方周末记者 杨凯琪 南方周末实习生 宋炳辰 李锐